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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岁那年,我的世界天翻地覆。母妃肝肠寸断的哭诉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,她悲叹着,若是那早夭的龙凤胎中活下来的是兄长就好了,在她眼中,能夺权的皇子才是希望,而我,只是个无用的公主。
母妃被打入冷宫后不久便香消玉殒,就在那时,我的身体里仿佛住进了另一个灵魂,那是我早夭的兄长,他回来了,他说,他来保护我。
最初,我常疑惑为何一觉醒来,众人皆夸我勤勉好学,日夜苦读。次数多了,我在纸上写下“你是谁?”竟真有回应:“盛凌云。”我又问:“盛凌云是谁?”答案是“盛灵月的兄长”。从那时起,我接受了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。
为了不被发现,我们每日都会在纸上记录彼此所做之事,而后将纸烧掉。我时而扮演调皮爱闹的公主,时而化作沉稳寡言的兄长。因为若兄长还在,他便是三皇子。渐渐地,我收敛起自己的顽皮,努力让自己更像兄长。
母妃因兄长之死被越贵妃污蔑发疯,父皇也对她心生芥蒂,最终冷漠相待。母族势微,我们饱受冷眼。被父皇交给越贵妃抚养后,她对我只有客气,更多的是排斥,告诫我要安分守己,莫要僭越。我谨记兄长所写“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”,对她恭敬有加。看到她时,我总是低头行礼,沉默不语,这让她颇为满意。
父皇对我漠不关心,偶然相遇,也只是寥寥数语便匆匆离开。我问兄长:“我们何时才能抬起头?”隔了一日,纸上出现两个字:“很快。”
果然,父皇考学时,兄长掌控身体,一番言论惊艳四座,父皇眼中满是赞赏。此后,无论是与公主们比琴棋书画,还是和皇子们赛骑射,我都表现出色,令父皇刮目相看。听闻宫女说,父皇当时激动得站起来鼓掌,难怪他对我愈发关注,引得其他兄弟姐妹嫉妒不已。
越贵妃指责我心思深沉,平日佯装低调,在父皇面前却出尽风头。我抬头直视她:“母妃,作为子女,勤勉让父母骄傲是应尽之事,难道您希望父皇的子女都是庸才?”她怒拍桌子,我却无惧,拱手作揖后离开。万华宫我已住腻,十六岁那年,兄长帮我向父皇提出要一个公主府,我便搬离了那里。
从十六到十九岁,我在公主府中过着清净的日子,朝堂之事有兄长应对,他游刃有余,让我没有后顾之忧。世人皆赞我有经世之才和无双战力,父皇龙颜大悦,封我为长公主,还追封母妃为皇贵妃,仿佛忘记了曾经对我们的嫌弃。
邻国来犯,一直被我光环压制的大皇兄主动请缨上前线,兄长也替我接下此事,父皇竟同意了。看着案桌上兄长留下的“此战会胜,不必担心”,我心中安稳。
兵马行军多日抵达驻扎地,我不喜与大皇兄往来,可他却总是寻衅滋事。“太子未立,却封你为长公主,还让你随军参战,父皇真是看重你。”我回应:“大皇兄谬赞,父皇自有考量。”他又道:“我看父皇老糊涂了,竟对一个公主如此厚爱,眼中哪还有我们这些儿子。”我反驳:“行军打仗,大皇兄才应多注意,莫要丢了性命。”正说着,敌军偷袭,火光冲天,马儿嘶鸣。大皇兄吓得脸色发白,呆若木鸡。我握住剑,闭上双眼,将身体交给兄长。
再睁眼时,敌人已退,我满身鲜血,周围尸横遍野。裴小将军就在不远处,同样一身血污,眼神坚毅,我对他顿生好感。而大皇兄却瘫坐在地,剑都拿不稳,甚至失禁。我轻蔑地走向他,单膝蹲下,拿过他的剑:“大皇兄,你不适合拿剑,以后这剑还是我替你拿着吧。”说罢起身,与裴小将军目光交汇,他意识到冒犯,移开目光后朝我走来:“长公主,大皇子受惊,是臣来迟,臣愿领罚。”大皇兄却借机发难,指责裴小将军。我实在看不下去,一脚踢翻他,俯身用剑抵住他的脖子:“你这废物,还有脸指责别人?”他颤抖着威胁我,我却冷笑:“战场上刀剑无眼,大皇兄英勇殉国,想必父皇也会哀痛。”他竟被我吓得晕了过去,我嫌弃地再补一脚,转头看到裴小将军复杂的神情,便笑着解释是玩笑,还承诺会向父皇为他请赏。
回到营帐,我全身酸痛,兄长这次使用身体太过用力。裴老将军前来慰问,自责不已。我开玩笑说:“你把裴小将军送给我,这事就算了。”他大惊失色,跪地磕头,说裴家独苗不能做面首。我解释不是做面首,他又猜是驸马,随后狂喜,起身跑去叫裴清远。我有些尴尬,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。
裴清远进来时面露难色,我赶忙解释是玩笑,让他不必在意。我请他帮忙松下筋骨,他却担心僭越。我佯怒:“你是要抗旨?”他忙说不敢,慢慢靠近我。可就在他手指触碰到我的瞬间,我眼前一黑,兄长替换了我。
再醒来,天已大亮,营帐内只有我一人,床头纸条上写着昨晚之事。兄长在裴小将军碰到我的瞬间苏醒,面色凝重地让他离开,纸条上“别让人碰到我!”这句话被重复了两遍,兄长生气了,我没想到他会如此在意。
我穿好衣服走出营帐,看到裴老将军按着裴清远跪在门口。裴老将军向我请罪,说儿子冲撞了我。我扶起他:“昨晚无事发生。”裴老将军会意。我打算去看看大皇兄,如我所料,他仍在瑟瑟发抖,蒙着头以为我看不见。我开口:“大皇兄,别来无恙?”他惊恐大喊:“你别过来!”我暗笑他的胆小,看来他已对我构不成威胁,便不再理会。
此后,兄长大破敌军,我则忙着清洗他杀敌后的血迹,众人对我愈发尊敬。有时我会想,如果兄长活着,这帝位定非他莫属,可命运弄人,活下来的是我。
外敌退去,该回京了。此战大获全胜,父皇很是满意。在朝堂上,我们接受封赏。可废物大皇兄却突然跳出来,指着我大喊:“父皇,儿臣要告长公主盛灵月战场行凶,竟妄图趁乱杀儿臣!”
此话一出,朝堂瞬间安静,众人倒吸凉气。裴清远面露忧色看向我。我神色不变,向父皇解释:“大皇兄恐是误会,当时敌军突袭,他被吓得失禁,儿臣出手相助,他慌乱中误将儿臣当作敌军。儿臣此行是为退敌,与大皇兄无怨无仇,裴小将军可作证,还请父皇明鉴。”父皇看向裴清远询问,裴清远向前一步抱拳:“长公主所言,句句属实。”大皇兄还想狡辩,父皇怒拍桌子:“丢人现眼!战场上毫无作为,还在此诋毁皇妹,攀污重臣!来人,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,禁足一年后发配蛮州,无召终生不得入京!”大皇兄颓然倒地,朝臣们见状,纷纷指责他,替我说话。
散朝后,裴清远追上来问我:“长公主,您怎知臣一定会为您作证?”我微笑回答:“我相信裴小将军刚正不阿,自会还我清白。”说完,一个宫女拦住我:“长公主殿下,贵妃娘娘有请。”
我心中思忖,是否让兄长来应付。但考虑到还没来得及告知兄长朝堂之事,贸然更替易出问题,便跟着宫女来到万华宫。这里依旧奢华,庭院里的花都是新换的,可见父皇对越贵妃的宠爱。
我走进正门,看到父皇和越贵妃正在亲昵,她刚剥的葡萄还没喂进父皇嘴里。见我进来,她放下葡萄,父皇轻咳几声掩饰尴尬。我行礼后,父皇问我为何来此。越贵妃笑着说:“陛下,臣妾许久不见这孩子,甚是想念,便差人叫她过来。”我心中冷笑,当初我离开时,她何曾看过我一眼?但我面上仍恭敬回应:“母妃见谅,儿臣一心为国事操劳,想着为父皇分忧,这才疏忽了母妃。若当时能与母妃多相处就好了,只是那时母妃繁忙,儿臣数月都未能与母妃说上几句话,实乃憾事。”父皇听出我的言外之意,对越贵妃说:“贵妃,灵月这段时间帮了朕许多,国事为重,你多担待。”越贵妃无话可说,只能作罢。
但她很快又生一计:“国事虽重要,可灵月也到了成亲的年纪,总不能一直耽误。为人父母,都盼着子女好,臣妾希望她能早日觅得良人,成亲生子。”父皇听后明显动摇。我心中一紧,故作欲言又止:“父皇……其实儿臣,有一事未曾言明,实在难以启齿,所以隐瞒至今。”父皇关切询问,我缓缓道出:“其实儿臣,不能生育。”
父皇和越贵妃都愣住了。父皇忙问:“这是怎么回事?!”我叹气说道:“儿臣三岁时在万华宫不慎落入湖中,当时天寒地冻,落下病根,致使此生再无后嗣。能与儿臣匹配的儿郎,家世皆不凡,又怎会娶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,儿臣也不愿断了人家香火。因此儿臣自幼便决定此生不嫁,只愿为父皇分忧,将来辅佐继位的兄弟,只求大庆万年!”说完,我郑重给父皇作揖:“望父皇成全!”父皇扶起我,欣慰地说:“好一个大庆万年!朕差点将你当作寻常女子。你是大庆之珍宝,若你那些兄弟有你一半能力,朕也不愁太子之选了。灵月,不管将来谁继位,大庆的未来就托付给你了,只是委屈你了。”我坚定地望着父皇:“能为大庆开万世太平,儿臣不委屈,这是儿臣的荣幸。”
被晾在一旁的越贵妃面露不善,仍不死心:“陛下,怎能就这么放弃,定有法子能治,臣妾去太医院找人看看。”我平静地说:“儿臣找过太医院的端太医,他说因治疗不及时,耽误太久,已无力回天。”端太医德高望重,是父皇信任之人,他帮我圆谎,是因为我曾帮他解决过子女之事。父皇听后质问越贵妃:“灵月生病,你为何不请太医,导致她终身不育?”越贵妃脸色惨白,跪地哭诉:“臣妾以为只是普通风寒,抓了几副药,见她好转,便没再麻烦太医。”父皇脸色阴沉:“一个公主生病,你如此草率,导致如此后果!”越贵妃拼命求饶,父皇一脚甩开她:“贵妃,你就在万华宫好好忏悔,没事别出门了。”说完,父皇示意我与他一同离开,出宫前,他对我说:“灵月,朕有愧于你,朕许你一个愿望,将来不管你想要什么,朕都给你。”他不知,若知道我所求,定会后悔。
回到公主府,我将事情经过写在纸上告知兄长。兄长说我做事太冷漠,虽大皇兄被贬、越贵妃被禁足是父皇所为,但我冷眼旁观,父皇虽嘴上不说,心里可能会觉得我无情。兄长提醒我,无情可以,但不能让别人察觉。
几天后,兄长进宫,以之前父皇在气头上为由,替越贵妃求情,说母女一场,希望父皇宽恕她。父皇很高兴,夸兄长有人情味,借着这个台阶,释放了越贵妃,两人关系很快恢复如初。兄长果然料事如神,父皇还是在意越贵妃的,之前不过是给我个交代。我问兄长是否就此放过越贵妃,兄长说以后有的是机会,现在要先做对我们最有利之事。
此事之后,父皇对我,或者说对兄长越发倚重,几乎日日召兄长进宫商议国事,从筑建防御工事到税收安排,从防洪大计到民生小事,兄长都能应对自如,让父皇满意。我常想,如果兄长有自己的身体,那该是何等辉煌。可我们共生一体,不敢与人深交,随从三个月一换,不敢养暗卫和心腹,怕秘密被识破。一旦秘密暴露,我们可能会被当作不祥之人,遭受灭顶之灾。
兄长提醒我,不要与裴清远走得太近,因为他对我已有情意。我知道,兄长也能看出。听说裴老将军退下后,裴清远成了裴将军,如今是京中红人,很多人想为他做媒,都被他拒之门外,把他爹气得不轻,还来我府里抱怨。我问老将军:“您找我不只是抱怨吧?”老将军赔笑:“这不是想着长公主认识的人多,若能替我儿介绍良缘就再好不过了,老儿绝对相信长公主的眼光!”我放下茶杯:“他喜欢我,您却让我给他介绍良缘,是想让他断了对我的念头吧。”老将军脸色一变,跪地求我谅解,我扶起他:“起来吧,我明白您是为他好。明日让他来找我。”老将军千恩万谢后离开。
我与兄长商量,考虑到是感情问题,这次由我来应付裴清远。兄长再三叮嘱我,莫要感情用事,我们的目标是权力巅峰,不能因情爱功亏一篑。
裴清远如约而至,他说:“家父昨日叨扰,臣今日特来致歉。”我回应:“无妨,老将军不过希望我替你物色良缘,不是什么大事。”我又问:“那你对我有想法吗?”空气仿佛凝固,裴清远支支吾吾。我起身走到他面前,俯身单手撑在他身后椅靠上,将他困住,与他对视,给他压迫感:“裴清远,你看清楚,我此生志在权力巅峰,情爱在我眼中只会是阻碍。而你,不过是在浪费时间。”他目光恍惚后变得坚定:“如果权力是长公主所愿,那臣,甘愿成为长公主踏上权力巅峰的垫脚石。”我有些不解:“你这样做图什么?我不会给你名分,只会利用你,抛弃你。”他依旧坚定:“那就让臣被利用,被抛弃。就算如此,也总好过在无法触及长公主的地方,夜不能寐。”我松开手,后退半步,忍不住大笑:“那我便如你所愿。”
裴清远甘愿做我的棋子,听我调遣,作为回报,我每月与他共餐一次。兄长经过深思熟虑后也同意了,因为裴清远手握重兵,是国之重臣,且不会有僭越之举,兄长也能与他相处。我有时真不明白,他为何看上我,放着那么多娇美女子不要,偏要来我这里自讨苦吃。兄长说,有时惊鸿一瞥,便足以乱人心神,贯穿余生。或许他就是被战场上我杀敌的英姿所吸引吧。
朝堂上看似风平浪静,实则暗潮涌动。二皇兄以为大皇兄失势,太子之位就是他的了,真是愚蠢。四皇弟性情软弱,被大皇兄之事吓得见我就躲。五弟是外族女所生,绝无可能继承皇位。而六皇弟,倒是个有趣之人。
那天我下朝回府,发现他在府外等候多时。他身形孱弱,面容清俊,眼神中有野心。他跪在我面前:“求三皇姐垂怜,若三皇姐助我登上太子之位,我愿付出一切代价,此生唯三皇姐马首是瞻!”我用脚抬起他的下巴:“我不过是公主,如何助你成为太子?”他垂眸:“以父皇对三皇姐的倚重,太子之位没三皇姐点头,谁都坐不上。”这是个明白人,不像其他兄弟那般糊涂。我笑着扶起他:“六皇弟快起来,地上凉,明日在父皇殿外候着,回去后多了解南方难民情况。”他躬身作揖:“多谢三皇姐!”
我与兄长商量六皇弟之事,兄长认为他生性孤冷,需多加防范,但目前用来对付其他皇子,是合适人选。于是,我们为他创造机会,让他接触父皇。我们太了解父皇了,只要我们想,就能影响父皇的判断。在我的助力下,六皇弟将其他兄弟踩在脚下,成为太子。他确实是个狠角色,我稍作提点,他便做事决绝,不给对手留退路。但他也很聪明,懂得收敛锋芒,屈居我下,只是不知他能忍多久。
下朝后,我基本在府中休息,裴清远却主动上门。我侧躺在铺着白虎皮的躺椅上,揉着太阳穴:“每月一次的用膳时间未到,你怎么来了?”他说:“长公主,臣以为您这是在养虎为患,太子此人,不值得信任,他羽翼丰满后定会反噬。”我反问:“你觉得我会信任他?”他继续说道:“您连太子之位都给他了,难道不是把未来寄托在他身上?”我坐起身,眯起双眸:“裴将军,你觉得我是那种将未来交给别人的人?若我亲自处理那些兄弟,父皇会如何看我?我不过是借太子之手,将自己摘干净,避免父皇怀疑我夺权。”裴清远眉头紧锁:“您是要……”我做了个噤声手势:“我不会只做权臣。”他抿紧嘴唇,欲言又止。
我问:“裴将军可是觉得我所行离经叛道?”
他回答:“臣只是觉得此行艰辛,长公主能做到这一步实属不易,臣,愿长公主得偿所愿!”我望着他恭敬的模样,心中莫名一暖。他听闻我如此大胆的想法,竟还一心支持,真是个特别的人。
随着时间推移,太子势力渐起,朝堂上那些老狐狸开始动摇。南方水患严重,父皇想让太子去历练,又不太放心,便让我陪同,我带上了裴清远。
南下之路满目疮痍,流民遍野。饥饿的流民如狼般盯着我们的马车,不知谁一声呼喊,流民蜂拥而上。虽有护卫,可流民太多,场面瞬间失控。更糟糕的是,流民中有人藏着兵器,冲突中有人倒下,这让流民更加暴怒。
我的马车马儿受惊狂奔,我在车内被甩得东倒西歪。这时,有人潜入马车,我知道,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刺杀,幕后黑手是谁,不言而喻。情况紧急,我已无暇与兄长沟通,但我相信兄长会明白。
再次睁眼,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,我全身疼痛无力,满身灰土。裴清远趴在我身上,护着我,他的后背一片血红,整个人已没了意识。周围横尸遍地,大地被炸得坑洼不平,显然是有人提前埋了炸药,趁乱引爆,无数无辜之人因此丧命。
太子估计在安全处等着确认我的生死。我忍着剧痛,推开裴清远坐起,每动一下都如五脏六腑被撕裂般疼痛。裴清远伤得极重,我本可以丢下他独自逃生,可我做不到,我不想欠他。
我背起他艰难前行,每一步都钻心地痛,可越痛我越清醒。我以为自己会在某个时刻放弃他,可直到我们逃到安全的农户草垛里,我都没有。
农户好心借我们牛车,送我们到镇上。大夫为裴清远处理伤口,也给我开了药。安置好后,我才想起兄长,我找来纸笔,写下事情经过,然后闭眼等待兄长出现,可什么都没发生。
我再次闭眼,像往常一样,等待兄长替代我,可依旧毫无变化。从小到大,从未如此,难道兄长因为这次爆炸消失了?不,这不可能!我攥紧纸张,将它狠狠丢在地上。是我害了兄长,他是抛弃我了吗?可我不能没有他,没了他,我会疯掉。
天色渐暗,我坐在桌边,一动不动。我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随着兄长的消失而凝固。兄长承诺会一直保护我,他怎么能食言?我们苦心经营这么多年,没了兄长,一切还有什么意义?巨大的冲击让我精神恍惚,眼前出现无数重影,头痛欲裂。
我开始回忆,三岁时母妃去世,宫人们行色匆匆,我茫然地站在一旁,不知死亡意味着什么,只庆幸再没人指责我。后来我被新的母妃收养,她对我不闻不问,父皇也无视我,我就像角落里无人在意的野草。直到兄长出现,他说会保护我,是他将我从黑暗中救出,带我见识更广阔的天地,让我有了掌控一切的野心。
此刻我才明白,他就是我,我就是他,从始至终,我们本是一体,是弱小的我创造出他来保护自己。我一直在保护那个曾经无助的自己。我们融合了,我既是盛灵月,也是盛凌云。
流民暴乱时,是我手持长剑击退刺客,敌人引爆火药,裴清远扑过来护住了我。我忍不住单手捂脸,苦笑出声,原来这才是完整的我,这么多年,原来是我病了,一场无人知晓的病,直到此刻才痊愈。
我接受了这个事实,裴清远仍安静地睡着,我靠着窗户望着月亮。月华清冷,如霜洒大地,可太阳升起时就会消散吧。我是盛灵月,也是盛凌云,但我的目标从未改变。
太子没找到我的尸体,定会派人搜寻。我要做的就是尽快养伤,能提剑就行。休养几日后,裴清远能稍微坐起,我每次替他换药,他都诚惶诚恐,我只好命令他不许动,他很听话。
又一次换好药,我起身收拾:“我出去一会,你在这里等我来接你。”他面露忧色:“太子的人可能还没走远。”我笑着提起剑:“没走远才好。”
我找到了太子派来的杀手,他们不过是乌合之众,几剑就被我放倒,跪地求饶,供出了太子的位置。我来到太子扎营之地,营帐周围空旷,空气中有淡淡的火药味,显然是个陷阱,只要我靠近,就会有人点火。那我就先点火。
我找来火把,往空地扔去,随着一声声轰鸣,沙土飞扬。我提剑走向营帐,太子从里面走出,身边虽有护卫,可他面色凝重,如临大敌。我笑着举起剑:“想必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吧。”他咬牙道:“难不成你真敢杀太子?”我冷笑:“谁当太子,我说了算,你太心急了,本来还想多留你些时日,现在看来,留不得了。”他慌张后退:“你从没想过扶持我上皇位?”我回答:“我只说让你当太子,何时同意你称帝?”他恍然:“原来如此!你这女人,不过是利用我除掉其他兄弟,一直想卸磨杀驴。你一个女人,竟敢觊觎皇位!”我不屑:“有何不敢?”
不再与他废话,我提剑上前,他那些护卫根本挡不住我,他只能狼狈逃窜。他不会武,在我眼中就像蝼蚁,逃到绝路,他身边已无人保护,跌跌撞撞地跑着,边跑边回头。我将手中剑甩出去,正中他的小腿,他倒地,我绕到他面前蹲下,抓住他的头发,将他的头抬起:“这场景,像不像你当初求我助你当太子时?”他紧张得牙齿打颤,却仍倔强地瞪着我:“你这疯女人,你是个疯子!”我歪着头邪笑:“我原来也许是疯子,但多亏你上次诈我,我现在正常多了。放心,你不会死,你死了就没价值了。”说罢,我将他的头按进地里,起身拔剑,在他的哀嚎声中,挑断他的手脚筋,他的叫声凄厉刺耳,我索性毒哑了他。
南下遇袭后,我带着重伤的裴清远回京,向父皇禀报:“南下途中,我们遭前朝余孽袭击,我与裴将军被炸成重伤,太子被掳走,待我找到时,他已被挑断手脚筋,成了哑巴。”父皇看着我们,痛心疾首:“这可恨的前朝余孽!朕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。太子啊,你受苦了,你三皇姐已为你报仇。”
我看向重伤的裴清远,又看看身形摇晃的自己,最后目光落在被抬上殿的太子身上,父皇面露沉痛。我安慰道:“太子此行是为百姓,却遭此难,若是正常打斗,儿臣定能护他周全,怎料对方埋了火药,还连累流民。若非裴将军以命相护,儿臣也见不到父皇了。”这都是事实,父皇没有怀疑我。
父皇收敛情绪后问:“裴将军护驾有功,朕自有重赏。可太子如今这样,大庆江山该如何是好?”我站在一旁,父皇却仍未想过让我继承皇位。我提议:“父皇,儿臣以为太子虽遭此大难,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不可放弃。太医说太子尚能生育,不如让太子早日有继承人,待太子有子嗣后,儿臣愿继续辅佐,定能保大庆万年!”父皇点头:“朕怎么没想到。这一代既然如此,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代了。灵月,只是委屈你了,你不能生育,却还要辅佐幼主。”我坚定地说:“儿臣愿为大庆,流尽最后一滴血!”父皇欣慰地看着我。
回府途中,裴清远问我:“长公主是打算挟幼主以令天下?就不怕太子的子嗣长大后,成为第二个太子?”我回答:“无妨,太子不会有孩子的,未来的幼主会是我的孩子。太子妃人选在我手中,他别想有子嗣。”裴清远愣住:“长公主是想用自己的孩子顶替太子的孩子?可您不是不能……”我笑道:“那是骗他们的。”他大惊:“这可是欺君之罪!”我反问:“我做的事,哪件比欺君之罪轻?”
如今这天下已在我掌控之中,父皇只能将权力交给我。我虽不能名义上称帝,但手握重权,与称帝无异。能号令天下者,才是真正的帝王。
我看向裴清远,他似有话要说,我知道他想问什么,其实我也正有此意。我笑着问:“裴将军,你想拥有一个皇帝儿子吗?”他涨红了脸,手指不安地抠着,紧张得坐立不安。我故意放慢语速:“裴将军不愿的话,我就只好找别人了。”他急忙回答:“臣愿意!”
多年后,父皇驾崩。当初的太子名下有一子,如今八岁,登基为帝。这是我和裴清远的孩子,只是没想到,是个女孩。不知是命运使然还是怎样,我未称帝,我的女儿却登上了皇位。
不过是女孩也无妨,皇权仍在我手中,是非对错都由我决断。
“娘亲,你看我的字写得怎么样?!”
“都说了要叫我姑姑,被人听见了怎么办?”
“这里又没有别人,我就要叫娘亲!”
“真拿你没办法,好好练字,写好了我就让你爹从宫外给你带糖葫芦。”
“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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