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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灼戴着重重的枷锁,目光呆滞,跟随着人群缓慢移动。
破空的皮鞭,不时落在走在最后的人身上。
哎哟--
哀嚎也是麻木的。
很多的囚犯死在路上,就地挖个坑埋了。若遇到山涧深渊,直接推下,喂野狼。
阴川很远。
走了一个半月,才走大半的路程。
翻过鹰嘴岩就进入阴川界了。
苏灼快支持不住了。她哀伤,恐惧,疲惫,饥饿,绝望……
丫头明心哀求:“官爷,我家小姐走不动了,求官爷让我们吃点东西再走。”
这里刚好是鹰嘴岩上,下面是万仞绝壁,荒无人烟。囚犯们也不敢逃跑。
官差答应了。
他们分批次给囚犯打开枷锁。
第一批次打开枷锁的是苏灼主仆和另外四个男子。
苏灼捏了捏酸疼的肩膀,自己的雪白狐裘已经变成泥色,粉色裙摆污秽不堪。一个多月来,连脸也没认真洗过。
吃尽苦头的苏灼,只有一个信念。明年春天,逃回去!
明心取出半块馍馍,放到苏灼手心:“小姐,就这么多了。”
“你吃吧,我不饿。”苏灼双手握住明心的手:“我这里还有一只手镯,明儿路过镇子,变卖了,还可挨一阵。”
“小姐,我早上吃了很多,这半块馍馍特地留给小姐的。”明心心疼小姐。
“给我!”一个囚犯手里一点吃的都没有了。饿得眼冒金星。一把将那半块馍馍塞进了嘴里。
明心站起来,拼命抢夺:“你还给我,是小姐的……还给我……”
苏灼眼泪流下来,一会儿,那眼泪就变成了冰珠。
“官爷,你们就不管么?”苏灼和明心打不过,抢不过。只能求助官爷。
这两个满脸横肉的官差,一路上一直骂骂咧咧。
他们对视一眼,突然拨出刀:“苏小姐,让他们吃吧。反正你也要死了。”
苏灼的苍白的脸庞猛然失去最后一丝血色。
沈宵白,你所谓的失踪,就是找个远一点的地方杀了我。
你为什么不信我?我没有杀叶簪!
两个官差顿了顿:“苏小姐,看在你给大伙儿瞧病的份上,你自己跳下万仞绝壁吧。”
明心尖叫护住苏灼:“不,小姐不能死……”
“滚!”官差举起刀,指着明心。
明心护住苏灼,一动不动。
官差怒了,横刀一砍。明心身子一歪,朝着悬崖峭壁掉落下去。
苏灼大急,慌忙伸手去拉,她的身子和明心一起,摔下了万仞绝壁……
沈宵白很快知道了消息。
本以为,听到她死了的消息,会很高兴。
心竟然莫名一抽。
一个手持医书古卷,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对他嫣然一笑:“宵白哥哥,长大我会嫁给你。”
喜欢自己的人,和自己喜欢的人,都不在了。
沈宵白当晚就出去喝了一整夜的酒。
第二日便在朝堂上宣布,他终身不娶。夫人之位,永远为那道圣旨留着。
整个朝野都感动了。
皇上本来对他有些忌惮,如今他连个妻室都没有,后继无人。有什么好忌惮的?
肆无忌惮重用!
沈宵白暗笑,我之所以不娶,不是因为那个皇令,而是因为我深爱的簪儿!
两年之后,沈宵白官至内阁首辅,权倾天下!
他有空便去看簪儿的墓地,说着生前来不及说的知心话。
不过,有次安抚边臣的时候,鬼使神差竟然专门路过了一趟鹰嘴岩。
伫立良久。
苏灼,我们三人青梅竹马,奈何你心思狠毒。
我岂容你杀了簪儿还逍遥在外?
沈宵白狠毒,对谁都一样。
沈宵白下朝之余,喜欢乔装打扮到处转悠。菜市口,珠宝街,酒楼,客栈。青楼……他称之为体察民情。
整个朝野,如他这般勤政官员,独他一人。
苏灼没有死。
很幸运,她活了下来。明心却死了,明心对苏灼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:“小姐,帮我看看我瞎眼的娘。”
她从山上摔下,断了腿,落下病根,走路一瘸一拐。
她不再是高雅贵气的大小姐,她变成了一棵坚韧不屈的野草。
两年零五个月,她终于走回来了。她放不下老父亲。
她化妆成男子,偷偷进入了京城。进城那一天,便撞见了首辅的大轿子。
那是一台三十二人的宽阔锦轿。比皇帝出行还要气派。
路上不少女孩在议论纷纷:“看看,首辅大人的轿子!”
“我要看看首辅大人!”
“可惜,轿帘严严实实!”
苏灼扁嘴,宁未庸那个老头子什么时候弄这么个奢华大轿子?
姑娘们情绪激动干嘛,他又不是一个好看的男子。
苏灼拎着一个小布包,满脸风霜,朝着轿子的地方看了一眼,便迅速离开了。
苏灼不知道的是,她看轿子那一眼的时候,里面的沈宵白也无意透过轿帘,看到了她的侧影。
看到那个侧影,他下意识一怔,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眼熟。
却一下子想不起来。
苏灼在苏府附近的找了个送来的活。
那东家见苏灼身板单薄,不是特别满意。若不是先前送菜的伙计生病了,他才不会请这个瘦得风都可以吹倒的家伙。
没想到的是,苏灼竟然送得比原来那小伙还多!
一副干活的好把式。
东家正式将苏灼聘用了下来。
苏灼总算是有个地方歇脚了。
来来回回路过苏府,她不敢进去。
只是路过苏家大门的时候她总会停留一会,希望遇到老父亲出门或者回家。
一次也没有遇到过。
她也不敢向别人打听。
沈宵白做事的狠绝,她很清楚。
老父亲,您可安好?
女儿失踪两年多来,你是怎么过的?
你去找过女儿吗?
又一次路过苏府门口,苏灼停下脚步,努力往府中瞧去。
门口那家丁也换了。
里面有人匆匆出来,苏灼赶紧躲开了去。盯着那来来往往的人,竟然一个也不认识。
她心底一惊,这不是苏府吗?为何……
她拦住一个匆匆出来的丫头问道:“这里是苏府吗?”
丫头惊讶地看着满身补丁,走路一瘸一拐的小个头男人,指着门口的牌匾,不耐烦地回了句:“这里是李府!”
李府?
苏府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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